“完工了?”平哥注意到他的举动,斜着眼问了句。

杭文治微笑着点点头,颇有些自得。

杜明强和阿山也都向这边看过来。阿山依旧沉默寡言,杜明强却调笑道:“好嘛,今天这铅笔是招了谁了?要不就是死不见尸,要不就得被人啃烂了屁股。”

杭文治闻言略显一丝尴尬,连忙把铅笔从牙齿间取下,却见那半截铅笔的屁股果然已经被他咬得糟烂不堪。杭文治看向杜明强苦笑着,然后又自嘲地摇摇头--咬铅笔屁股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,越是专注费心时便咬得越狠。这一套卷子解下来,这半支铅笔遭受的苦难可谓罄竹难书。

平哥现实得很:“弄完了就干点活吧。”

“行!”杭文治痛快地应了一声。起身从杜明强和阿山的工作台上各取回了一叠尚未加工的原料。平哥的任务本就不多,一直慢悠悠地做着,也不需要他再来帮忙。

这晚加班一直持续到清晨六点,犯人们这才被允许回到监舍休息。这天是星期六,本是大家放风活动的时间,可经过一夜的操劳之后谁还有这个精力?除了早先就安排好有亲友探访的红着眼睛强自支撑等待,其他犯人都在监舍内倒头大睡,直到中午有人来送饭了才陆续起身。

到了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,有管教来到四二四监舍门口,冲着屋内嚷了一嗓子:“杭文治!”

杭文治正躺在床上闭目小憩,闻声便跳下床来,冲着门口立正:“到!”

管教隔着门问话:“张头问你准备好没有?”

杭文治连忙回答:“准备好了!”

“准备好了就跟我走吧。”管教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监舍铁门。杭文治从床垫下摸出那张写满解答过程的试卷,出门跟着管教而去。

待那俩人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之后,杜明强感慨了一句:“嘿,这张头还挺着急啊。”

“自己儿子的事情,能不着急吗?我看你这年纪也没成家,有些事还不懂。”平哥躺在床上晃着脚丫子,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。同时他也在心中暗自庆幸,得亏自己有先见之明,昨天让杭文治连夜答完了试卷。如果因为昨晚派活把这事耽误下来,“鬼见愁”肯定又要责怪自己不明事体了。

杭文治这一走就是四个多钟点,直到晚上七点左右才回来。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此行应该颇为顺利。

平哥却要端一端派头,故意问道:“怎么样?你小子没露怯吧?”

杭文治“嘿”地一笑,反问说:“怎么会呢?”自打入监以来他一直活得憋憋屈屈的,今天终于显出了自信的神色。

“没露怯就好,别他妈的给我丢人。”平哥话里话外都在标榜着自己的老大地位。

杜明强这时也从里屋桌角边探出脑袋,招呼杭文治道:“赶紧来吃饭吧,晚饭给你留着呢。”此刻已过了监舍里的饭点,其他人都已经吃完了。

没想到杭文治却说:“不用,我已经吃过了。”见众人神色诧异,他又补充解释:“在张队办公室吃的,张队给定的盒饭。

“待遇不错啊。”平哥说这句话阴阳怪调的,辨不出喜怒。

杜明强可高兴了,他把原本要推给杭文治的饭盒端在手里说:“你真的不吃了?那这份饭可就便宜我们啦。”

杭文治人也实在,没多想什么,笑笑说:“你们吃了吧。”

杜明强便把饭盆高高举起来,兴冲冲地招呼:“嘿嘿,今天可发福利了啊,大家都有份。哎,平哥,你先来点?”

“操!”平哥横了杜明强一眼,“眼镜不爱吃的东西,你他妈的给我吃?”

杜明强悻悻地咧了咧嘴,转身又去撩叱阿山:“平哥不爱吃,那咱俩分分吧?”

阿山原本是打算吃几口的,现在见平哥这个态度,便立刻摇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。

杜明强可不管那么多,既然别人都不吃,他更乐得一个人独享。吃的时候还摇头晃脑,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