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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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两人能吃上晚饭,已经是凌晨了。

祝静披着他的衬衣,把所有的菜都拿去厨房再热了一遍,孟方言今晚格外地腻人,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,最后两个人的晚饭还是直接在厨房里解决的。

等吃完饭,他从卧室里拿出了外套递给她,朝她微微一笑,“走,出去挂彩灯。”

她看了他一眼,接过外套,拿上早上从储物室里翻出来的彩灯装饰和梯子,和他一起走出了屋子。

深夜,街上无人,一切都静悄悄的,他耐心地将彩灯和彩条整齐地挂在了屋檐边,将圣诞树装好放在了门口,走到屋子的另外一头去开彩灯的开关。

一刹那间,整个屋子都被彩色的光芒所点亮,在这个隆冬的夜晚显得格外温暖,她站在屋前静静地看着不断变换色彩的灯,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地就柔和了下来。

“上来。”

抬起头,就看见孟方言已经坐在了屋顶上,笑吟吟地朝她招了招手,“从梯子上爬上来,我会接住你的。”

她面无表情地用眼神威胁他了一会,却发现他依然在等待着她,半晌,像是放弃了一般,她开始慢慢朝梯子上爬。

“接住了。”

很快,孟方言准确地握住了她的手,将她小心地带到自己身边,抱在了自己的怀里。

“冷么?”他将她的双手合十,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揉搓,靠在她耳边问。

“你说呢。”她没好气地叹了口气,朝他的怀里更缩了缩。

这么冷的天,他们俩不呆在温暖的室内,却非要来到屋顶上感受苍茫白雪与冰冷刺骨,他发疯,她居然也会陪着他一起。

他笑了一声,亲亲她的鬓角,突然哑着嗓子道,“圣诞快乐。”

她一怔,眼神一点一点变得慢慢柔软了下来。

“……圣诞快乐。”她说。

之前的每一个圣诞夜,她几乎不是在伦敦一个人度过,就是在凌庭县和冯校长还有孩子们待在一起,即使是在和周易祺恋爱的时候,她也必然会错过这一天,这个在西方寓意团聚的日子,曾对她而言毫无特别之处。

可是这个夜晚,她却和这个人一起吃了圣诞晚餐,一起装饰了圣诞饰品,甚至相拥着一起度过了零点。

她过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平安夜。

“今天是平安夜,你可以许一个愿望。”良久的沉默,他靠了靠她的额头,低声说。

她侧头看他,“对着你许愿有用吗?”

他笑得诱人极了,“我是圣诞老人,你不知道?”

她翻了个白眼,可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要配合他,完成这个并不具有实际意义的举动。

“那我希望,”

沉默了一会,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远方的天际,“我希望现在还留在我身边的人,都不会再离开我了。”

她只希望凌庭县的冯校长和孩子们、祝沉吟、菱画、曾序曾琦、谢忱……还有他,只为他们今天依然还在她的身边,她就已知足。

因为她拥有的,就只有这些了,她不想、也不敢再奢求更多。

孟方言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安静的脸庞,他的心脏此刻就像在被人用刀一刀一刀,割得鲜血淋漓。

这种痛,甚至比他曾经中弹灼伤更刻骨铭心。

“那你呢?”说完,她看向他,淡淡地问,“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?”

他注视着她,良久,他抬起手掌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,一下,一下,直到她都微微感到了困意。

“我希望,”他侧过头,亲了亲她的眼睛,“我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。”

我希望时间暂停流逝,我希望明天不会到来。

我希望这场梦没有尽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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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六点。

孟方言站在卧室的床边,他面前的祝静依然在熟睡。

在圣诞晚餐中添加的少许溶剂,应该能无副作用地让她的睡眠持续24个小时。

他注视着她,慢慢蹲下|身,轻轻握住她的手、覆在了自己的眉骨上。

良久,他吻了吻她的手心,起身离开。

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,他一步一步走在街道上,不知过了多久,他终于在一栋屋子前停下了脚步。

大门没有上锁、而是微微敞开着,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到来,他面无表情地走进屋,反手关上了大门。

“咔嗒”一声,大门应声锁上,客厅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,只能隐约看到有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一张躺椅上。

“你很准时。”那个人慢慢开口道,“而且,你也同样很遵守承诺,没有带上任何一条[小尾巴],当然,作为回敬,今天这栋房子里,也没有任何我的手下。”